荔枝苏打:)

【KA】画地为牢·08

*月更达成，忘记前文的话戳合集或第一个tag重温哦~

08.

曼谷的市郊有着不同于市中心的气氛。

如果说市中心遍布着车辆、有着大城市独有的快节奏与焦躁的话，那么市郊更像是能给忙碌的城市人一个喘口气的机会的地方。

清新的空气，矮小又精致的房屋，还有鲜花的香味。

站在白色的房子前，Arthit有些无措。他低头抿了抿唇，不知为何却迈不出步伐。这一刻他才猛地发觉，自己真的只有二十四岁，不过是略有经验的成年人，还没有成长到足够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。

站在他身旁的Kongphop忧心忡忡地望着他。张了张口，Kongphop最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，只是轻轻握住了Arthit的手。感觉到Kongphop的温度，不知为何，Arthit总觉得心安了一些。他偏过头，望着Kongphop的双眸，轻轻笑了起来：“我没事。你要陪我一起进去吗？”

“……我很想跟您一起进去。”Kongphop却难得的犹豫了，“但是我想，伯母恐怕不愿意见到我。”

“嚯噫，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了？”Arthit挑了挑眉，调侃道。

“在您面前，其实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。”Kongphop没有遮掩自己唯一的弱点。他紧了紧Arthit的手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凑得离Arthit近了些，“我就在这里等您。学长，您不打算让我给您一个鼓励的吻吗？”

按照平常的经验，这个时候Arthit一定会愣一两秒，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Kongphop，耳朵因为害羞而变得红彤彤的，又分外可爱。可现在，在Kongphop面前的Arthit却只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，揽住Kongphop的脖子，在他的嘴角边落下浅浅一吻。

这下，呆住的变成了那个喜欢打直球逗学长的学弟。年长的恋人靠在Kongphop额头上，语气轻柔，带着些眷恋：“谢谢你Kong，其实我很需要你的鼓励。等我，我很快就回来。”说完，他放开了Kongphop。退后了两步，他轻轻笑了一下，转身迈向那栋白色房子的步伐看上去坚定又自信。

Kongphop望着Arthit的背影，不知为何，觉得视线变得有些模糊。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，单手捂住了脸，盖住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。

他的学长走在阳光之下，永远永远是那个闪着光、引领他前进的男人。即便是心理年龄比他小的如今也一样，是他的学长给予了他最渴望的安全感。

怎么可能不等。他想，他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出Arthit为他画好的牢笼。

Arthit从未想过那个最熟悉的人会让自己那么紧张。他就呆呆地站在原地，望着那个最亲近的女人在花园中忙碌的身影。女人的头发温婉地盘起，在花圃间拿着一把铲子，仔细地为鲜花松土。即使是身上的围裙沾了些泥土，即便Arthit看不清她的表情，但他能知道，现在的她一定很开心。

Arthit想起小时候，家里的小院子里也种了些花。家里不算特别宽裕，她喜欢把那些鲜花拿到市场上去卖。一个人打理花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，可她却总是做得很愉快。记忆中，每当Arthit蹿到她身边寻求她的拥抱时，她总是不会拒绝他。

“啊，暖暖！”对，就像这样。现实中的她也跟回忆中一样，回过头来对他报以温暖的微笑。但她比他最后一次见到时苍老了些许，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也有了些无法避免的弯曲。她走得慢了，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三两步冲到他旁边了。Arthit吸了吸鼻子忍住心酸，主动迈开步伐，伸手拥住了她。

不过失去了六年的记忆，她为什么比印象中瘦小了一圈？为什么变得那么脆弱、可以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了？他蓦然发现，或许六年对他而言不算什么，可是对于自己的母亲而言，或许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。

“妈妈。”Arthit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带了些鼻音，“对不起。”

“暖暖为什么要跟妈妈说对不起？”母亲退出Arthit的怀抱，抬头望向了Arthit。她上下打量着Arthit，伸手去抚摸Arthit额角还没摘下的纱布，眼底写满了心疼，“是妈妈该跟暖暖说对不起。我们暖暖失去了记忆该有多难过啊？妈妈应该去看暖暖的。”

Arthit摇了摇头，努力让自己露出微笑。他牵住母亲的手，撒娇般地晃了晃：“我知道妈妈一定有自己的考量。而且，我也不想让您担心。”

母亲静静地望着Arthit，好半天才笑了出来。她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，让Arthit有些无措，伸手想要帮母亲拂去泪滴。母亲却只是飞快地转换了表情，扣紧Arthit的手：“暖暖啊，妈妈其实很害怕，所以才不去见你的。之前一年……你每次来看妈妈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似的，其实妈妈早就后悔了。现在看到你只有二十四岁的记忆，又像是妈妈最喜欢的那个孩子一样、笑得那么开心，妈妈真的很欣慰，真的。”

Arthit愣了愣，总觉得自己好像猝不及防地找到了问题的关键——他终于懂得Kongphop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到这里来的意义。

不知为何，他的脑海里面回响起母亲的声音。不似现在这般温柔，他仿佛看见母亲在自己面前缓缓跪下，神色写满了崩溃。母亲的脸上挂满了泪痕，猛地抓住了他的手：“暖暖……暖暖……妈妈求你了，看在你爸爸的份上，分开吧……不需要太久好不好，两年，就两年……你们试试别的可能性好不好……？”

明知道母亲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，可他同样知道，无论是自己，还是站在自己身后一步的恋人，都无法拒绝她这般绝望的请求。

不就是两年吗，两年很短的。只要过了这两年，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，不是吗。

额上的伤口又隐隐约约地疼痛起来。Arthit皱了皱眉，不禁向后退了一步。这是他真正意义上，依靠自己想起的第一段回忆。可为什么，回忆中只有扼住他的咽喉、快要让他窒息的悲伤？

他的脑海里又出现另外的场景。那时的他无措地回过头，望向了身后的恋人，却只记得那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男人眼圈红红的、满脸的慌乱。那人张了张口，似乎是想对Arthit说些什么，发出来的却只有沙哑的呢喃。

再多说一句话，就会没用地哭出来。无论是Arthit，还是他可怜的恋人。

没有人在正面上答应母亲的请求，可就在某一天，Arthit沉默地搬离了两人共同的公寓。

而Kongphop没有阻止他。

“……暖暖？暖暖！”Arthit回过神来，母亲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出来。跟记忆中有些相像，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女人，分明应该是最坚强的人才对，却因为自己，脆弱到不堪一击。

Arthit抹了抹脸，冲母亲笑了笑。他用手掌拭去母亲的泪水：“对不起妈妈，我没事。我只是，突然想起了一些事。”他再一次把母亲拥入怀中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，“没关系的妈妈，没关系的。不要哭，不是你的错。”

可是，就算回忆悲伤到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，现在的他也在温暖的阳光里，不是吗？他不能被一点点挫折击倒，明明那个人已经提前回到了他的身边，那个人一直在等他。

所以，笑一笑吧，就当作那些记忆真的已经被埋葬在了深渊，不会再被想起了。

跪在父亲的灵位面前，Arthit很认真地行了礼，为父亲上好香。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，才转头望向母亲。母亲站在他身后，眼眶还有些红，唇角的弧度却已然变得平静。她温柔地把Arthit扶了起来，跟他一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，挽着儿子笑道：“伤都养得差不多了吧？”

“嗯。”Arthit乖巧地回答道，半开玩笑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，“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那么老了，都有皱纹了。”

“坏孩子，说什么呢。”母亲嗔怪地拍了一下Arthit的小臂，“三十岁就算老，那妈妈可不就已经是老古董了？”

“才不是，我的母亲大人永远年轻。”Arthit抱了抱母亲，眼角笑得弯弯。他咽了咽唾沫，声音带了些担忧，“这里住着还好吗？其实就算您想要在养老院这里帮忙，您平素也可以回来跟我一起住的。”

母亲望向Arthit，意外的，她坚定地摇了摇头。她的手轻轻放在Arthit手背上：“暖暖啊，是Kongphop陪你一起来的吗？”

Arthit愣了愣，却没有撒谎地点了点头。母亲勾了勾嘴角，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Arthit儿时记忆中她的模样——是坚韧不拔的，充满主见与活力的女性。她的语速很慢，像是想让Arthit记牢她的话一般：“妈妈刚才跟你道歉，是真心的。你当时跟我们出柜之后，你爸爸一直反对，妈妈虽然因为爸爸的态度而摇摆不定，但心里是想要你幸福的。只是，你爸爸的病来得太急了……在他离开我们之后，我只是一个劲地，想要实现他的愿望。可是暖暖，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，其实你不需要包容我的任性。但你跟Kongphop都是太过善良的好孩子了……”

说着，她伸手把Arthit拥入怀里：“所以，不要再在意我的眼色了。爱他，就跟他在一起。你要相信，你们值得全天下的祝福。”

她的身上散发着鲜花的清香，让Arthit瞬间变回了那个不需要懂事的小孩。于是他没有再忍耐自己的眼泪，把头埋在母亲的颈窝，像个孩子一般哭出了声，发泄着自己从醒来开始、从未告诉他人的恐惧。

但他知道，擦干了眼泪之后，还有很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他。那条通向人生尽头的路，一定会有人陪着他走。

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
刚刚走出养老院，在门口有些不安地踱着步子的年下恋人便映入眼帘。难得瞧见Kongphop这般有些幼稚的模样，Arthit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。他小跑了两步，猛地揽住Kongphop的肩，欣赏Kongphop因为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的神情。Kongphop叹了口气，似是想要询问他见到母亲的结果，最后却没有问出口，只是用带了点害怕的目光注视着Arthit。

胆小鬼。Arthit在心底暗骂了一声，伸手捏了捏Kongphop的脸颊，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：“我妈妈说……”

“伯母说……？”

Arthit忍不住被Kongphop的小心翼翼逗得哈哈大笑起来。他推了一下Kongphop的肩膀，向前跳了几步：“不着急回去，先陪我走走吧！”

Kongphop有点委屈地“哦”了一声，三两步跟了上去。

城郊的风混着青草的味道吹了过来。Arthit把手插在口袋里，悄悄观察Kongphop的侧颜。果然，跟他认知中不太一样，成熟了很多，更可靠了。但Arthit知道，这个学弟骨子里根本没有变。因为他而患得患失，变得不像那个完美的Kongphop。原因很简单，不过是因为他爱他罢了。

爱情能让人变得勇敢，却也能让人胆怯。

想着，Arthit伸出手，轻轻勾住了Kongphop的手指。面对Kongphop惊喜的视线，他却只是低着头悄悄笑了起来，假装看不见Kongphop那如同偷腥的猫一般的笑容。

可是怎么办，今后一年、两年、五年、十年、直到生命的终结，他最爱的，永远只会是这个不完美的男人。

-TBC.

下章完结啦，也提前谢谢大家喜欢这个不太完美的故事~

有想法多多给我留言哦><